吕静

　　许崇智在“二次革命”失败后流亡日本期间，通过陈其美认识了蒋介石。由于许崇智多年追随孙中山先生革命，建立了不可磨灭的功绩，他20多岁时便被人称为“军界前辈”，中华革命党时代又出任军事部长等要职。由此，有不少人甚至认为，谁想在国民党军界内求得出路，就要先走许崇智这条门路。有野心，但又什么都不是的蒋介石极力攀附许崇智，寻找一条通向他理想殿堂的阶梯。

　　1916年，在张静江的说合下，三人结为兄弟。张静江居长，许崇智大蒋介石五天，居老二。不久，许崇智、蒋介石又与陈其美重要的追随者吴忠诚信再结金兰。不少历史资料表明，蒋介石这一生中除了与陈其美、张静江结盟是出于被动之外，其他的结盟都是他主动提出的。他有一句名言：“结盟那个要旨，是为了主义。”而他的“主义”则是耐人寻味的。1940年，蒋介石曾在“三民主义青年团成立二周年纪念告全国青年书”中，披露过自己的一桩心事：“……至言余当时在社会之地位，则在同一时期之青年，其名誉地位之尊荣显贵，远过于余者，何可胜数？即与余同乡同学同年代之青年，由于其父兄之遗荫，或师友之携挚，其凭藉深厚能于早岁有以自显者，自更非余之所可以相比”。

　　在许崇智和蒋介石的关系上，从一开始许崇智就由于豪爽的军人性格使然，而显得真诚热忱，毫无防范。相反，蒋介有利于却处处表现得工于心计，孜孜营求，翻云覆雨，度量狭小。即使他们结为兄弟，蒋介石每次见到许崇智，仍立正敬礼，口称“总司令”，除吃饭、开会，即使在许家很随意的场合，他在许崇智的面前都是立正在旁，见到许崇智的儿女，都会抱起来以示关爱。蒋介石对许崇智信誓旦旦：“我是你最忠实的属下，海枯石烂，此心不变。”许崇智以为蒋介石对他的忠诚如同他对孙中山先生的忠诚，因此对他极其信任。当初孙中山先生曾计划让许崇智出任黄埔军校校长，只可惜许崇智未看到黄埔军校的重要性，反倒是极力推荐蒋介石出任。1924年，孙中山任命许崇智为粤军总司令，许崇智提出五项请求，其中有一条便是：“任蒋介石幕僚长为粤军总司令部参谋长。”从此蒋介石在民国政坛和军界便一飞冲天了。

　　当时粤军中有些将领看不惯蒋介石的所作所为。许崇智为了树蒋介石在粤军中的威信，公开向各将领宣告：“服从许总司令，就要服从蒋参谋长。以后由许崇智名义签署的命令，下面盖的是许崇智的图章或是蒋介石的印章一样有效。”他没想到，蒋介石将他搞下台，就是利用了这点，假传了他的命令。

　　许崇智东征后回广州平定杨希闽、刘震寰叛乱，使广州革命政权得到巩固，许崇智理所当然地被推上国民政府最重要的位置，曾担任国民政府委员、常务委员、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政府军事部长兼广东省务会议主席、军事厅长等职，与汪精卫、廖仲恺成为国民政府三巨头之一。

　　廖仲恺被暗杀后，汪精卫与蒋介石相互勾结，设法除掉胡汉民、许崇智。周恩来曾说过：“……他（蒋介石）赶走胡汉民、许崇智，表面上是反对右派，实际上他是为了夺取个人权力，因为胡汉民是代帅，许崇智是军界前辈，有他们在，蒋介石就无从提高自己在军队与政界的地位。”

　　参与廖案受到牵连的原粤军将领梁鸿楷等被囚禁于黄埔军校，因为受刑，双腿几乎被打断。粤军将领莫雄、郑润琦因与梁鸿楷的私下交情，暗中运动看守梁鸿楷的黄埔学生军。9月18日，看守将梁鸿楷等囚犯释放，监视梁鸿楷的黄埔军卫队也同时逃脱。蒋介石获悉后，认为时机已到。19、20日，全广州戒严，轮船、火车都不准开行，派黄埔军搜查许崇智的总部，一道没有许崇智署名的国民政府处置叛军报告公布。20日，粤军许济师长接到许崇智一道命他去莫雄师缴械的假手令。许济带着一个团的黄埔军去莫雄驻地宣布莫雄师为反革命军队，就地缴械解散。因为许济是许崇智的堂弟，他带着许崇智的命令来执行，莫雄绝对想不到其中有诈。就这样，许崇智嫡系之一的莫雄师和郑润琦旅两支部队被缴械、解散。许济被利用解决了莫雄和郑润琦部队归来，发现他的部队已被黄埔学生军占领，四面被学生军重重包围，方知中计。早先，梁鸿楷、杨锦龙被捕后，在蒋介石的阴谋策划下，许崇智命令莫雄去梁杨两个部队缴械、收编和遣散。这样一来，蒋介石还逮捕许崇智的亲信，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包围了许的住宅并解除了许崇智卫兵的武装。蒋介石打电话给许崇智，对他讲：“现在广东空气，对总司令很不利，不如请你短时期离开一下，等到我把事情弄妥当了，以后一定请你回来主持军事。”19日蒋介石派出部队对付莫雄等人的同时，请人带一封亲笔手书和数张船票，送到被包围的许崇智住宅，信中道：“粤军已有变动，请总司令到上海暂避一下，由我代为安排整顿，六个月后再请回来共同主持北伐……皇天后土，实所共鉴。”此时，许崇智家中电话线已被剪段，派出送信的心腹也被蒋介石杀害。

　　许崇智于20日向国民党中央请辞所有职务，辞呈上写道：“崇智追随总理10余年，尽忠党国，国人共见。最近肃清东江，扑灭杨、刘后，对于整理军队，统一财政，无不尽力规划，本应继续努力，期竟全功，奈精疲力竭，难再支持，敢请开去本兼各职，专事休养。至于一切案卷，请即派员接收。对于收支数目尤应绝对审查，以重公帑而维公道”（见广州《国民日报》1925年9月21日）。登船前他还将蒋介石的手函给媒体及送行者出示，表示毕生爱国爱党，休息数月后重出政坛，率领军队报效党国。21日，国民政府发布重要命令：卸粤军总司令许崇智请假赴沪养疴，所有该部收束事宜，由该军参谋长蒋介石办理。

　　蒋介石的时代就这样开始了。

　　蒋介石一生中抹不掉的辉煌和难以洗刷的耻辱都与许崇智有不可分割的关系，1931年，林森、邓泽如、古应芬等联名通电弹劾蒋介石，电文中有：“自蒋氏专权、同列者被挤陷，隶属者一遭祸戮，许崇智同志献身革命，无有宁息，驱驰闽赣，功业彪炳，蒋氏觑其不备，夺其兵柄，逼令离粤，取而代之，革命粤军，竟予消灭。”所有反对蒋介石的人都把蒋介石除掉许崇智作为他的最大罪状。这段历史对于蒋介石来说是极其敏感、避讳的。为此，蒋介石及其御用工具们将这段历史涂脂抹粉，贬低许崇智，为之加上种种罪名便也不足为奇，理所当然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多人都淡忘了这段历史，也淡忘了许崇智。去年，在上海展览中心举办的纪念辛亥革命100周年的展览中，对许崇智的评价是以蒋介石解除其兵权时的罪名来介绍的，我觉得这段被尘封的历史应该被揭示出来，让世人更客观、全面地了解许崇智。